预约挂号实名制的出台,一个重要的背景是,当前很多医院存在挂号难、号贩子高价倒卖专家号的情况。记者经过连续多日蹲点暗访发现,在北京儿童医院,一些号贩子通过网上发帖,以每个专家号60元的价格雇用大学生、工人、职业排号者排队,排到号后,再以400到500元不等的价格高价出售。预约挂号实名制的出台,让那些星夜排队一无所获的普通求诊者看到了一线希望。

  >>读者举报

  号贩子网上雇人排队

  7月底,热心读者于杨(化名)给本报打来电话,反映有人在网上发帖,以每个号60元的价格雇人在北京儿童医院、儿研所等医院排队挂专家号。

  于杨说,他刚于6月来京,因找工作不太顺利,在网上看到这一信息后,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联系了发帖人。随后,他在北京儿童医院排队挂号,只干了一天,因为看不惯号贩子高价卖票的行为愤而离开,“眼看着真正需要看病的人连夜排队而不得,他们还高价往外卖,赚的是昧良心的钱”。

  根据于杨的介绍,每天前来应聘排队的人不在少数,并且不需要出具任何有效证件,但大部分干了一两次就离开了。

  >>记者暗访

  多个网站现招聘信息

  接到举报后,记者随后上网查询了相关信息,发现在赶集网、百姓网等多个网络论坛上,均有人发帖雇用人排队挂号。其中一个北京儿童医院找人排队的帖子称,只要挂出一个专家号,一天给60元现金,并且在帖子中附上了联系方式。帖子还强调,电话联系时要说明是在百姓网上看到的。

  记者随后拨通该号码,在通话中,记者称自己是一名在校大学生,因为想暑期勤工俭学,所以需要这份“工作”。接电话的是一名30余岁的女子,自称姓于。在简单询问完姓名及籍贯后,该女子说:“明天6点前,你到北京儿童医院大门口找我。”

  据了解,儿童医院发放专家号的方式比较特别。一般是当天先排到一个顺序号,第二天再拿着这个号去排领专家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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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身份证可以登记

  第二天,记者应约来到儿童医院。号贩子于某在医院东广场南侧的一商店按时出现。“你带身份证了吗?挂号时要登记身份证号码”,“我的身份证不慎丢失,尚在补办中。”听到这个答复,于某表示,没有身份证也不要紧,到时候医院询问时随便编一个号就行。随后,她带着记者来到排队人群中,指着一名身穿紫色上衣的中年妇女,称这名妇女是她的母亲。“你去找我母亲,将她替换出来,准备领取明天的顺序号。”

  记者找到这名中年妇女,转述了于某交代的话,这名中年妇女立刻起身离开。按照于某的介绍,顺序号的发放时间一般是上午8点半到9点半之间。发顺序号前,于某还领来两男一女,将这三人安排到队中。

  据了解,号贩子一般都有“专座”,如有不知情者敢随便坐,便可能引来拳脚相加,该座位只能由号贩子带的人来坐。

  上午8点40分左右,医院保安向排顺序号的人群高喊:“都站起来,排好队,马上发号了。”排队的人群马上站起来,排成一队。这时,一些坐在附近的人突然插入了排号队伍,一度造成混乱和拥挤。

  在保安带领下,排队人群来到门诊大楼东侧的一个小门,开始领取第二天挂号的顺序号。按照医院规定,排顺序号的人必须出示身份证。由于记者未携带身份证,医院发号工作人员记录下记者随口报的身份证号码后4位,做了登记后,发号工作人员让记者第二天带身份证及要看病的孩子,来领专家号。

  听说记者未拿到顺序号,于某并不在乎,“没事,只要做了登记,不用你亲自去领,我就能把顺序号领出,你明天再过来一趟吧。”

  交易选在医院外

  次日早上6点,一见到记者,于某就称“你昨天登记的号,我已经拿到专家号了,你在附近等我吧”。记者等待过程中,几名排号者随于某来到了医院西门对面的马兰拉面门口,排号者将专家号交给她。经过简单查看确认后,于某将号放入包内。与此同时,于某按照每人60元的承诺,向排号者发放了酬金。

  一名拿到酬金的排号者称,拿到这里的60元钱,他马上还要赶到市区的另外一家大医院,接着去为号贩子排队挂号,以挣取酬劳。临别前,于某还“好心”地叮嘱排号者,不要每天都来排队,可以隔三差五前来,而且每次应挂不同的科,“免得医院的人看你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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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经过调查发现,以儿童医院神经内科为例,该科平均每天发30个左右的专家号,其中有半数专家号都被号贩子雇来的人排到。而且号贩子非常猖獗,经常在排号的队伍中大摇大摆地吆喝叫卖专家号。“有需要神经内科的专家号的吗?肾脏科也有”。

  排队者来源多样

  记者连续多日蹲守了解到,每天都有15人左右为于某排号,这些人有一部分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一些是上夜班白天没事做的工人,还有一些人专业从事排号工作,并以此谋生。

  一名大三的男生称,他是前一天晚上在网吧过夜,看到于某的招工帖就来了,他身边的同学有很多人选择排队赚钱,因为时间短,收益快,不用按时按点上班,想来就来。除了专业排号者,其他人都是一般只做一两次就不做了,于某也乐于招这种流动员工,没危险也不会被医院的保安怀疑。她本人从来都是远离排队窗口。儿童医院像于某这种雇人排队的大型号贩子并不只有一拨,每天有几十人都是被人雇来排号的,很多专家号被这些号贩子垄断。

  号贩子收益丰厚

  由于儿童医院每天有大量的外地患者,号贩子从来不愁排来的专家号卖不出去。于某等人的收益每天也是很可观。一个排队人的酬金是60元,而排来的专家号到了号贩子手中,每个号可以卖400-500元,每张就可以赚400元左右,15个人一天就是6000元的收入。

  患者家属张先生称,自己从黑龙江来京为两岁的孙子看病。一早就来儿童医院排号,但最后拿到的是178号,根本不可能领到专家号。据张先生介绍,凌晨两点左右,来了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强行在他前面加了几个座位,张先生不想惹事也就让他们加了队。“他们人多,我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很多像张先生这样的患者家属,最终只能花高价从号贩子手中买号。

  >>院方反应

  供需矛盾滋生号贩子

  据北京儿童医院宣传中心侯主任介绍,号贩子倒号让他们十分头疼,也极大影响了医院的声誉。一方面,来医院看病的患儿数量是没有限度的,另一方面,医院的医疗资源是有限的,名医专家就是少数的几位,医院不可能无限制增加专家数量,所以医院能提供的专家号数额是有限的。这种供需矛盾使号贩子总有可乘之机,这也是号贩子屡打不绝的一个重要原因。

  侯主任还表示,他们医院采取过设置初筛门诊的方式,方便更多患儿挂号看病。比如,神经内科是儿童医院最难挂号的科室。普通号每天限量,来晚了就没有;专家号更是一号难求。院方在调查研究后发现,造成神经内科挂号难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许多患儿家长不清楚孩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于是就怀疑是神经系统有问题,都挂神经内科;而且,不管大病小病,来了就要挂专家号。为此,院方经过多次探讨,推出了“初筛门诊”,规定首次到神经内科就诊的患者统一挂初筛门诊号,医生在对患者病情做初步诊断后,依据其病种和病情严重程度将其分诊到所需科室,并决定是否需要挂专家号。

  另外,北京儿童医院还采取过复诊预约制。具体做法是,患儿第一次就诊后,医生认为其需要再次就诊,就会告知家长复诊时间,并在病历本上盖章注明,然后由预约台医护人员进行预约登记。复诊当天,家长带病历本到挂号处挂号即可。通过这些方法,曾经有效遏制了号贩子的猖獗,方便了患儿就诊。但是供需矛盾不解决,号贩子依然有生存的土壤。对此,侯主任呼吁,希望社会各界都能关注这个问题,有关部门能加大打击力度,让号贩子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