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

立春,是一年的开始。一年之计在于春。

立春是一年中的第一个节气,也是节气“四立”之首。刚开春,一缕春风欢呼雀跃,就掀开了四季的华章。四季的嬗递,节气的秩序,总是被先知般的鸟类统领着,花草只肯默默地回应,不发一言,却风情万种。春来了,我张开灵魂的双臂,将春天紧紧拥抱。

惊蛰之后,春天的脚步似乎往后挪了几下,便滋生出去乡野走走的冲动了。去看一看漫山遍野的绿肥红瘦,顺便梳理一下往日的沉思遐想,抖落一下内心的浮尘,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到了四月,因为有了清明,天气变得氤氲潮湿。“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清明的潮湿,不知是因了天上下的雨,还是因了行人落的泪?我试着理解“清明”:清静,安宁,在春分和谷雨之间孤独地散步,是生的终了。

清明过后就是谷雨了。谷雨时分,雨便下得更勤更密更多了。谷和雨连起来真的很动听,雨下成谷子的模样该有多美!有一种企盼的意象,有一种“润如酥”“贵如油”的美好感觉。这当然是指下在乡野田园的雨。雨若下在城市的水泥路面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这种美感的,失的是身,失的是意。

春天的景象多半是美好的。天底下估计没有人不承认春天的美好,“遇物尽欢欣,爱春非独我”,白居易就是这么说的。品味春色,沐浴春风,珍惜春光,无疑是热爱生活的一种执著。可是,事实上春光难永驻,有来必有去,无人能挡“落花流水春去也”的结局。无论是落花有意,或是流水无情,其实都是自然规律。不必伤感,不必哀叹,只要心中有春,生命的季节里就永远有春天。

夏天的阳光汹涌澎湃。

夏季不可避免地来了。今夏的雨水较往年多,隔几天就有一场暴雨,浇灭蠢蠢欲动的热浪。但是到了六月,雨水已经无法压制住热浪的强势了,雨水落在地面上,立即被热浪蒸腾而起,将行路的人整个地困在蒸笼之中。这景象正好印证了杜甫的诗句——“天地一大窑,阳炭烹六月”。即使到了夜晚,日沉月升,燥热还是不肯收敛。我适应不了整夜整晚地开空调,每隔两个小时就要关了空调,推开窗户换气,随着热风轰然进入的,还有蚊子。它们毫不留情地在我的裸露处猛烈狂吻,留下不少深深浅浅的印痕。

我这样行文,似乎是在发泄对夏季的怨气。是我自己小气了,“万物此陶熔,人何怨炎热”。其实,我心里明白,夏自然也有它的可爱之处。

夏把生命的曲调调高了八度,唱出了生命的大境界。

夏是生命的本质。夏总是充满着生命奔腾不息的旺盛活力,激越与高昂相得益彰,热情与奔放携手共渡。它具备爽朗的性格,就像一个真性情的汉子,率真本真得一览无余。

夏以叶鲜,绿色是它的流行色。夏之韵,蕴含着绿之清新、花之醉人、果之诱人的意韵。夏是连接春与秋的桥梁。在春播秋收之间,就是夏孕育成熟的期待。

夏,是一个激情的季节,也是一个期待的季节。

秋叶,又一次开始了生命的轮回。

那些平日伫立街头无人注意的绿色树木,到了秋天就会变得格外性感、妖娆。色彩斑斓的叶子,树叶掩映下的各色果实,让原本生硬木讷的城市有了酒后微醺般的性情。

深秋季节,站在树林里,静心聆听,能听到轮回的歌声;平气观看,会看见回归的舞蹈。从某种意义上说,秋是生命的终结者。秋天到来,当天空飘落下第一片黄叶,随后给人的大都是枯、寒、惨、淡的意象,触之于眼,入之于心,人生苦短的慨叹,常如轻烟般爬上心头。一个人“心”上装满了“秋”之后,就会合成“愁”。这就需要收拾。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思考的季节。别人在秋天收获,我在秋天收拾。收拾心情,收拾思绪。我把自己的思绪用文字收藏起来,让它发酵,让它沉淀,沉淀成秋天的记忆。

我告诉自己,进入生命的秋天,要学会淡泊宁静,远离喧嚣与浮躁,拥一弯清辉,拈一片树叶,闻一声雁鸣,披一席霜天,让心曲飘散在风中,摇曳淡淡的清香。于是,便有了一种淡然的心境:观花开花落,去留无痕;看云卷云舒,宠辱不惊。只祈愿自己在优雅中慢慢老去。

别了春花的争奇斗艳,别了夏雨的繁嚣喧嚷,别了秋实的馨香诱惑,冬就坦坦荡荡地来了。

冬是纯洁的,纯得洁白无瑕。

冬是有内涵的,自有它季节的诗篇。冬之萧瑟,是为了让人更加珍惜生命的色彩;冬之酷寒,是为了让人更加懂得享受阳光的温暖;冬之冰雪,是为了替人消灭病菌净化生存空间;冬之沉寂,是为了给人孕育一个新春的惊喜。

冬是厚重的,因为它有故事。有故事,就会沉淀出厚重。冬,并不是一个简单残败的结局,它和春一样,也是一种新的美丽的开始。

春发,夏长,秋收,冬藏。

春安,夏泰,秋吉,冬祥。

(编辑 慕容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