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龙

乔安的老家在江西,他自幼跟着外公外婆一起生活。乔安是外公外婆的心头肉,手中宝,外公外婆一直细心呵护着他。后来因为父母工作调动,乔安读小学时便不得不离开老家来到武汉。

两年前的春节,乔安接到老家的电话,说是外公病重很想见他。他匆匆地跟着父母回到老家,可是老人家并没能坚持着等到他日思夜想的孙儿。刚进家门,听到外公离世的消息,乔安一时不敢相信,他兀自呆站在原地,眼泪不争气的一滴一滴落进泥土里。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一沉。记得乔安每次跟我见面,总是抱怨道“课业太多了,已经好久没回老家看外公外婆了”,然而生命无常,却不曾想这一回去竟是诀别。过了大概一个星期,他回到武汉,我去看他。他散乱着头发,眼神惺忪,见了我,勉强地笑了笑,问我说:“你能陪我去趟欢乐谷吗?”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想着出去走走总比让他闷在房间里要好,便答应了。

大冬天的,寒风呼呼地吹着,我俩裹着厚厚的棉服,静静地坐在路边,听着游人的欢声笑语,看着周遭形形色色的游乐设施,谁也没有心情去玩。沉默了许久,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乔安道:“你还好吗?”乔安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远处的摩天轮,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眼神呆呆地望着前方说:“我上次回去,是端午节的时候。外公拿我小时候的照片给我看,说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去游乐场。我当时跟他说,武汉有一个很大的游乐场,等我高考完了就带他来玩。前些天,他还给我打电话,他说,等我考完,带他去游乐场。可是,他没等到,我也没等到。”

乔安吸了吸鼻子,他的眼睛已经红了,但他强忍着没让泪水掉下来。

“我曾经特别喜欢‘来日方长这个词,总觉得念着这四个字,人生是有余裕的。所以,长到这么大,不管错过了什么,我都会想着,来日方长,还有机会。所以,就算是从现在开始准备高考,我也没有特别地紧张。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人生并没有那么多来日方长。”

那天,我陪着他,谁也没有再说话,在人来人往的游乐场从正午时分坐到日薄西山。回家的路上,他认真地跟我说,他现在觉得有点紧张了,要抓紧时间努力。

那年高考,乔安考得很好,在跟家人商量之后,他选择了学习自己喜欢的设计,空余时间钻研自己热爱的摄影。他告诉我,原本家人想让他学金融,但他更希望把有限的青春用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家人也尊重了他的选择。进了大学以后,他把自己想做和要做的事情一一地写在笔记本上,然后积极地努力,付诸行动。他也十分珍惜与家人和朋友的相聚时光。每次回武汉,无论时间多赶,只要我们叫他出来聚,他都一定会尽可能地空出时间来和我们见面,他说:“因为我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谁也不敢保证还有没有下次,我能做的只是把握好现在,活在当下。”

他的话,给了我很深的触动。想来自己很多时候面对很多事情都是很随意的态度,总相信,还有下次,还有明天。可事实上,哪有那么多的下次,那么多的明天呢?就像毕淑敏把每一个人都比作是海内孤本一样,我们的每一段经历也都如此,没有哪一个“下次”可以真正的弥补“这次”的遗憾,而所谓的来日方长,也远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长。所以,带着感恩,带着珍惜,在以后的人生里,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