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雨

看了ABC电视台的一则报道,了解了什么是仿生学。人们可以研究植物的叶子如何吸收太阳能,并把能量转化以后储存起来。如果动物也拥有这种本事,就可以避免弱肉强食的悲剧,天下岂不太平很多?研究如何让谷物像野草那样自由生长,不用人力操劳。

甚至从生活的各个细微方面,我们都可以仿生。可以遵循自然规律创造、生产并循环利用资源。比如,在一家地毯厂,几乎没有任何东西是垃圾。边角料被用来重新生产地毯,杂陈的颜色倒仿佛是自然界的设计。

大自然如何织就自己的地毯?可能有石頭、有落叶,色彩纷呈而又和谐……

突然觉得自己小时候没有机会侍弄植物,所以没有培养起对植物的热爱,更没有希望成为植物学家。现在有了闲暇,才懂得什么是成长的快乐。“春播一粒种,秋收万颗粟”说的一定是专业农民,而且土壤肥沃。西澳多是沙土,不太适合作物生长。但是买些有机肥垫底,几粒种子撒下去,就同时播种了希冀。热切地想象着“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世界就要在自己面前出现,那该是怎样的幸福呀!

几场雨过后,种子就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悄悄发芽了。小苗虽然幼嫩,却生机盎然。每日施肥、浇水,爱护。新的叶子舒展开来,花苞在枝头怒放。记得自己以前曾经养过一盆绿萝,枝繁叶茂,油绿的叶子里有丝丝缕缕的娇黄色。一次出差回来,翠绿的水竹已经成了一把枯草,而绿萝依然如故,没有一片叶子显出倦怠病容。我惊叹于它顽强的生命力,一个星期没有水的滋养,它仍然不减落落大方的情致。

朋友问我:这盆植物为什么这么旺盛?我说,可能因为我特别喜欢它的缘故吧。当然,科学的说法是:它有某种抗旱的基因。

对于种植,我曾经像孩子一般幼稚。夏天阳光太强,就想办法为小苗支一把阳伞;设一个栅栏投下一片阴翳。慢慢地有了经验,也了解了植物的习性,便渐渐有所收获。大自然奥秘无穷,掌握了它的规律,就会对“天人合一”的境界多一些理解。

小院里有棵非洲丁香,属落叶乔木。春天一树紫色花朵,奇香弥漫,泽及四邻。一次去邻居家作客,发现他们原来也有一棵,但被砍掉了。主人解释说:“这树冬天落叶,把草坪弄得一团糟。我们不胜打扫之烦。”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落叶点缀草坪,岂不是树木的慷慨?红色、黄色、褐色甚至绿色的叶子飘然而落,色彩斑斓,是秋天成熟、美丽的象征。北京香山的红叶,深秋吸引了多少游客?在霜降的冷天里,它们是人们眼里温暖、热烈的风景。

西澳冬天多雨,并不寒冷。秋天短得不易察觉。院子里的落叶正是我喜爱的一抹秋色。

有位美国作家在别人费力扫雪的时候,用瓶子存贮雪水,聆听雪落的声音。能听见雪落之声,已然进入仙境。中国古代,人们把上年的雪水煮沸,然后冲茶,据说格外沁香。现代人每日浮躁,已经很少有人有这般闲情。不过,大自然却是少打扰为好,因为院子里的雪和落叶一起会构成新的泥土,养育万物。而我们人类,也不过要和落叶一样殊途同归。

少年时不太喜欢开花的植物,因为花谢时难免伤感。黛玉葬花就是这种感情的极至。“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说明了人们喜欢情系落花。现在这种感觉渐渐淡了,渐渐理解了“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豁达。花开花谢才显出四季的更迭,才有秋天的收获,才是造化的神秘、多彩。

孩子小小年纪,已经知道拾取几枚落花,做成美丽的图画,送给妈妈作礼物,并指着一地的缤纷对我说,多好看呀,像地毯一样!我给她开辟出一小块苗圃,让她随便种点什么,领会什么是栽培、什么是生命、什么是成长,什么是快乐。

(常朔摘自《人民日报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