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

夜空星星闪闪,晨曦慢慢展露。翻身下床,拎起早已打点的行李,急切地冲出门 外——回家过年。

多年游学在外,又在外地工作,我早已习惯了离家的日子。然而,一到腊月或夜深人静之时,故乡便频频造访我的梦境。回家过年,是我脑子里闪得最多的一个词汇。

终于坐上了回乡的列车。我知道,我正一步步靠近一个真真切切的故乡——长江三角洲上的鱼米之乡。

下了车,走近村口,远远望见父母伫立在村边的大槐树下。“爸、妈!”“哎!”父母看到我,颤巍巍地迎了上来。“回来啦?”“回来了!”我双手紧紧地握住父母的手,眼光落在父母苍老的脸庞上。父母的白发比去年回家过年相见时又多了几根,背也佝偻了许多,我的心直发酸,眼眶里一片潮湿。“回家吧。”父亲轻轻的说。他接过我肩头的行李包,母亲将我怯生生的小女儿拉进怀里亲了又亲。

村中的水泥大道一直通到我家大门前,院子里的银杏树已长到一合抱粗了。大哥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天真可爱的小侄子又长高了一大截,那站在一边颔首而笑的年轻女子是这个家庭的新成员,来不及慨叹发生的变化,亲人的笑脸和关切的问候已织成浓密的亲情把我重重围住。左邻右舍也赶来相见,父亲忙着让座沏茶,我则递烟发糖,跟他们天南海北聊着外面精彩的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父母一起忙年。脱下笔挺的西服,扯掉大红的领带,穿上粗布劳动服,戴一顶草帽,帮父母“掸尘”:扫地、擦窗户,刷白墙壁,使老家舊貌换新颜。跟着父亲去打炒米,“嘭”的一声巨响,仿佛又把我带回那活蹦乱跳的童年,儿时过年,我最钟情的就是爆米花了。接着家里蒸馒头,我坐在熊熊燃烧的灶膛前,有时添添柴火,有时学着做馒头。除夕,我和父亲贴春联喜笺,粘门神灶王爷,挂大红灯笼点大红蜡烛。吃年夜饭时,我为母亲夹菜,再与父亲痛快地喝两盅。母亲的眼睛湿润了,父亲握着酒杯的双手也在微微颤抖。酒没醉人,浓浓的亲情已使人醉卧不醒。吃过年夜饭,我们围坐在亮亮的炉火旁守岁,我讲在外的见闻,父母说说村里的家长里短,大哥描述着家中一年种田和饲养家畜的收成,我和他们一同享受着这难得的天伦之乐。当新年的钟声悠悠敲响时,我和父母一起翻过旧历年的最后一页。此刻,随日历一起被轻轻翻过的,还有常年奔波的劳顿、酸楚,还有为父母又老了一岁而徒生的无限伤感。

在家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转眼到了该启程的日子。在车开动的一刹那,我将一脸的轻松和笑容定格在亲人的记忆中。

故乡能医好你的累,你的思念。回家过年,对一个常年在外奔波的人来说,不仅是一次身体的休憩,更是一次心灵的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