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蒙

台阶

描绘这个房间有点难:

靠近悬崖,木质结构,水流声

从容地铺向台阶。必须有落叶,

以及从四面吹来的风。

还有靠墙的蓑衣,夏日的草帽,

衣钩上,还挂着一件衣裳。

雅砻江从面前流过,

蓝色的水面看似平静,

被几块大石头冲击后,

水浪掀起白花花的波浪。对面的山,

在清晨里总有薄雾散开又合拢。

像本书,在睡意中垂下。

经常来到这里寻找青春。

那些年,我以狂妄的热情无视这些建筑,

落花以及流水。岸边,我丢失的

脚印没有镂花的图案。多年过去,

浪花奔涌,窗边传播寂寞的清凉。

把双手捧在嘴边,下午的树枝舒展开来。

停止了怒吼

我会重视这平等的地盘,

老年人的新年,他们祝贺着,

没日没夜,没有早晨。

他们停止了怒吼,排斥身外之物,

他们是超重的睡眠。

请理解晚年的时光。

我也有被动的青春,

以及没有歇息的污水。

没有父亲的驼背,

也没有女儿梦中的奔跑,

我师父是老人,我的徒弟也是老人。

他们是钢铁的后代,坚固无比。

并拥有诚实的挂钟。

在没有光的夜色中,路灯是星星的敌人。

那些遭遇迫害的寒风,

无畏地吹过头发,那脸庞的陡坡。

他们停止了怒吼,以互相学习的态度,

见证钟声中负责的流水账。

风是有脾气的

当然,风是有脾气的,

如此的下午,阳光普照,

老年人在热情地张望。

他们的怀乡病不会自动好转,

他们是峡谷里的包谷、烤焦的

红薯,急切、希望,远离儿女。

风带着激烈的吼声,在午后的光中,

任何消息都抵消不了弯下去的走廊。

我视窗外是雪白的冬天,

而一些温暖的花开始被吹裂,

无人垂泪,无人知晓。

河谷中刚烈的脾气,能抬起石头与

狮子。那坚强的气质是吹灭的黄沙。

漫天的黄沙可否容纳一张书桌,

一个水杯。那倒下的树桩

舒展而来,从弯道走向满城的人生。

风绝对是有脾气的,

请包容它,请容纳它吹越万物。

树下,那悄悄张开自己的无花果,

木棉,还有吹落在地上的树叶,

一个冬天,防不胜防。

我在桌前回信,耳朵里灌满

窗子缝隙的风声,我起身关闭,

不时能闻到石灰石般深远的气息。

每天

巴壁虎从绿叶变成红叶,

一定是时间的功劳。

时间永恒,时间不会变化,

变化的是每天的灰尘、空气,

以及呼吸。

我无意紧张,某人离去,

或者在拐杖上康复,已成定律。

每天都会消失,

每天都会从自己的

身体里长出不一样的自己。

那舒张的空气还会悬浮

更多的颗粒、尘埃,

一旦风吹草动,我看着你,

都有同样的理由。

我有信心,每天,不会迷失。

转弯处

带来岁末之身,连同肾病的

隐匿。从周末的机场路驱车前行

刺桐花驱散在空旷的空中。

红热的花朵,甚至细化在云朵的

边缘,深处的蔚蓝里,

那是远方的呼唤,使一种空间

迷幻在另一空间。

新年的风没有念旧,

从裸露的林子里逃离,橙红的黄土

没有衣服,连干草都是同一种味道。

我明白,一块空地能在风中折射,

似乎很轻蔑的眼光。

在野外,我视蔚蓝的空间,

为我所用,甚至是无边的额头。

热情的刺桐花铺向更远,转弯处

将大地的轮廓收于自己的怀中。

似乎是一种命运,是一种人生,

将我不知晓的秘密延伸到周末的

山峦。没有一个出口属于灵魂,

属于内分泌,属于身子骨里隐秘的

疼痛。我将所有的空白留在尘埃里。

刷屏

一个人拥有如此多的秘密,

他的账号却没有密码。

他空出期盼,在西区,

引申为一种荣誉。骑马从天边

策马而行,空气里家父

抽身而出,他凝结的眼睛,

严谨,在苏铁开花的时候,

不会轻易交出卡号。

金沙江开始少有的碧蓝,

黄沙聚集两岸,

把一生的银两交给并不认识的邻居。

他没有说话,我半年的生活,

全被水缸边的白霜接满。

甚至在树荫下,南向的风,

没有深交,还会失明。

嘶喊着,并在心里预付遗产。

起先,没有石林中的脚步,

中途,没有轮胎的车痕。

似乎有人能预言,有人能刷屏,

而我,只能在凤凰树下,

翻阅发黄的旧报纸。

灰白尘埃,沧海桑田般坐在木椅里,

就像居住在一则旧新闻里。

最后的归宿往往出奇制胜。

梦见

从睡梦中经过,林边曼陀罗的

周身有白色的去处,

梦中的花朵全都在抖动。

那些深夜里的喇叭,吹响离别的

号角。我在隐约的声音中

走向暗处的房屋,

那样的房屋没有门框,没有窗帘,

我的心里没有丝毫难过。

从每天的睡梦中醒来,

楼道响起不息的脚步声,

我不想起身去打扰,

他们有他们的欢乐,不会成为噪音。

窗棂外,是晨曦,是天桥边地摊的吆喝声。

这不是幻听,也不是幻觉。

天色渐渐明亮,炳草岗,没有

阻止广场进入湖中央。

在书的芳香中慢慢醒悟,

慢慢明白:一人的菜园没有苹果,

一人的江边没有鱼竿。

我健康而晴朗,胃里时常升起雾中的

损失,如同外来的流星,

外来的陨石。在所有的梦中,

我能梦到那些死者的拜访,

也能梦见窗帘边,一朵花逐渐凋零、远去。

日子

勤劳的人驾鹤西去了,

亲人还没有来认领,最近

他们忙碌得很。清晨,

我老是听到窗外的露水,

在潮湿的路面被汽车压的弯曲。

勤劳的人,该收工了。

没有故乡可去,

也没有故国。迷人的沉木,

也只是夕阳下树木的倒影。

那么多人生,那么多爆脾气,

也只在旧历的中国,

变得更加亲近。

时常怀念那勤劳的乡村,

没有一处是我的肉身。

在红色的国度,依稀有废旧的

汽笛,在河面上安睡。

桉树边,凌乱的日子来得不多也不少,

我的孩子,岁月的风声中向我靠近。

带着月亮,去更近的郊区,

聆听风与马的呼吸。

我在日子里惭愧地过下去。活到底。

在山中

在山中,以阳光洗脸,

以旧事洗心。我长久地仰望

山外的往事,点滴皆有惊悸。

残月并不孤立,冷风凉伴落日,

狗吠不宁,我没有言语。

真的,古树能长出内心,

枝繁叶茂,最底部的根须,

能搅乱江河。我心怀胡琴,

在窗台边想念,一辆夜行的车

左右晃动,犹如时钟的痕迹,

既明亮又晦涩。你已带走水桶,

还有结实的冰。整个冬天,

我的侧影像枚生锈的铁钉,

一动不动,闻所未闻。

并列在窗外的树,终日不语,

偶尔在风声中微微颤抖。

只有它与我最亲近,

是它,在睡眠中伴奏,

凄厉的新九,此时,与大地合而为一。

镇上

河湾未必延伸到干草的位置,

一个人的脸不会肮脏到哪里去。

黄沙稳稳搂住两岸的

青砖黑瓦,我用镜框扶住

这一路起伏的土路。

新九镇里,拐角已消弭,

站在路边的老人,以平静的口气,

复述蓝天下的罪过。他结巴的语言,

被周围的车流淹没,

我完全未听清楚。

他无醉态,仅有眼角边清澈的湖底,

那里,万里无云,他在碧波里

似有丝微的感动。之后,

又回到正常的语态。

他迈开步子走过,

后来消失在人流中,

不知新春是否能为他祝福。

手无寸铁

做一个手无寸铁之人,

被大海喂养,白天喂养马匹,

夜晚喂养内心的荒凉。

在海的入口,有一半的营养,

化整为零,被幸福窒息。

我紧握双手,为山中做了番评论。

山中的岁月,没有富人与贫穷,

每一缕春风都是奋斗的号角。

从前朝来的客人也是宽容的,

他们严以律己,烟头都有美德。

我看他们行走,并从视野里消失,

他们的样子,会让我伤心。

我牵着骏马,从山梁回来,

整个新九在暮色中等候。

乡愁

眼泪里的沙子是黄金,

成片的伤感仅仅是河床

慢下来的角度。没人希望

日落中的乡愁,比蚂蚁还小。

风箱里的咳嗽声,在蜂巢结成

蜂蜜。山峦与房梁,

全在祈祷,我看着你,直到消失。

我将起身,在脆弱中迷茫,

而眼角边的灰尘,宛若前庭,

前庭里的石榴树非常干脆。

有一阵子,我只望着河心,

希望能养活死去的山丘。

其实,这仅是一个愿望而已,

你一离去,整个天地变暗变黑。

风一吹,我便耗尽自己的一生,

无论你怎样追赶,那光明,动也不动。

该歇息了

该歇息了,大地转弯处的电线杆,

延伸最惆怅的群星。

在峡谷,每一颗都流离失所,

没有亲戚,没有落日,

那抖动的,是空气里的人情。

稠密得如同一场生死。

不会轻易言说这黄昏里花色的颗粒。

就像星星收起光束,把盛大的夜空留给

蓝色浩瀚的宇宙。我收回敬畏的心,

并没有仰望可以牵挂,那迷人的

景色正齐齐涌进一个叫新九的山沟。

没有边疆,每一粒尘土只会伤心欲绝。

整洁的山坡,像一张油画,

那些色彩轻描淡写,一是一,二是二。

而巨额的遗产,正以简单、直接的面容

输入到黄昏单薄的内衣。

薄雾里,升起的阳光形成巨大的阴影。

看到的人,正在渐渐缩小,

缩小到夜色明朗的星空。

谢幕

注视那朵花,即将凋谢的花瓣,

控诉委屈的一生。

花蕊中,一只蜜蜂还在啃噬,

样子匆忙,毫无耐心。

花瓣周围汇聚神秘的气氛,

那是肚子的愤怒,也是老年在谢幕。

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消停的树荫,

阳光下,春季刚刚迈开脚步。

我听到门口有内心的澎湃,

像似海边的峭壁,在浪花中考勤。

没有值班的哥哥,就连弟弟,

也在松针上顽皮。他们是花朵的背影。

新九,在一朵花里读懂全部的命运。

有人在灯下起草碑文,有人埋下头颅,

只为仰望夜空的繁星。

有人反省,有人布置了一辈子,

庭院等待风雨,干死的树桩如同父亲,

他有难忘的生死恋,而媳妇在井边照镜子。

感叹

一块坡地,有很大的危险,

即将照耀的水池,以全面的位置

接纳下午的沙尘暴。

那中心,是榕树的宽容,是去年的

麦秆,是水田中浓缩的精华。

沉浮的干草以一己之力,

想要制止传统、美德,有些困难。

我也知道,一个人将在窘迫里

埋下他的头。再微弱的蚂蚁也将定格

成为一人的峡谷。再凶猛的动物,

也会在深夜中成为弯月,

在树丫的阴影里梳理伤口。

再陌生的牲口,也只能将自己的胃,

在刺人的阳光里反嚼。

他是浮动的,不安的,甚至是无奈的。

我视这郊外的新九为心里的暴动。

甚至我可以抹灭闪电,刀上的寒光,

山峰上的冷雪,河边里的往事。

没有了记忆,而我自己,

将成为落花,在幽深里一片片,

一片片凋零,没有人为之感叹。

理想国

做一个树皮皲裂的人,

做一个君子,与柏拉图

共建理想国。在那里,春风和煦,

树林成荫,没有毒品,没有战争,

我在酒精中拉出头颅,

也在铜锈中提炼品质。

身后的风一如既往吹往新九。

深山里的灵魂,随风飘舞,

我的灵魂将在山泉边被吹落。

连同昏黄的夕阳,抽烟的思考者,

一起在石头上坐下,头脑里的海洋,

是大师们的灯光,他们的窗帘一直关闭。

没有什么深厚的分裂能劈开惟一的

道路。路的两边,月亮也含羞地躲藏,

那湿漉漉的斧柄有我一生的寒光。

林子里,狼在嚎叫,如同心内的

孟加拉老虎,在黄金中伫立。

它的身躯掩盖了茫茫的夜晚。

它的眼睛犀利,能洞穿整个高原,

没有任何爱与恨能逃过劫难。

倾心

倾心于内心的死亡与完美,

这绝对是一种失望。

是河岸边的柳絮,也是残酷的

波浪,想把新九拉进怀里。

那里的坏笑里住着一个和尚,

那里的天真里有一位吃桑葚的人,

他在热爱中掏空心思,也在心思里

慢腾腾地倒下。身后有用不完的银子。

月亮之下是星星,

星星之下是宇宙。宇宙里有个能说话的

地球。我站在地球上仰望无垠的星星,

每一颗都能留下泪水。

在泪水中起身,睡去,玛雅人不会打扰,

埃及人不肯来新九。

一个人就是巨石,就是宇宙,

就是你心中那个不死的老人。

其实,不会失去最先的幸福,

正如我不能拥有另外的星空,

那地平线意外地收获,意外地回头,

有一种火腿的质问,有一种厨房的味道。

站在一棵老长不出新芽的树下,

就像抽干自己的脂肪,把血流向骨头。

我说到做到,没有干瘪的乳房,

在河的沉没中撩起衣裳。没有。

蔚蓝

熟悉一生的路,惟一的路,

一座破败的桥梁把两岸分离,

就像分开我的余生。雪已将暴雨

催赶到很冷的山顶,那边

是格萨拉的云朵,用手就可以摘下。

这里,是盘旋的爱与缠绵,

是雨后暴死的美得可爱的蔚蓝。

微波里,水云间没有倒影,

反而增加依稀的雷声。

苦苦坚守的弯道,没有一把梯子

能把幸福、桑树下的悲苦之声,

留下来。请留下来,我会在红土边

抠下那些斑驳的光阴。

把最北边的土墙堆砌成幸运的色彩。

在渔门,已经忘记了工作,

而且不会继续工作。

在鸡鸣狗吠的夜间数着星星,

并把窗边的树枝刨开,

让星星重新充满山岚中隐秘的命运。

以后来者的名誉,使劲地捧起一泓清水,

洗去我眼里即将到来的老年的憔悴。

隐蔽

你一如既往地流连,身下是

白雪的林子。斜坡上,一些花朵

已失去水分,还在寒风中吹起烟雾。

当你露出荷叶般的清凉,

我似乎还在闪电中看清了果核,

在离窗边更近的位置,

沟壑里填埋了古色古香的缤纷落叶。

青苔里看不清你的影子,

你是那刻的星光,你是那么远。

即使是彗星,也没有陨石,

在旷野中抗拒隐私、青衣。

我怀中的情愫,以及架下的葡萄藤,

也在向更显露的空间掩藏。

那是你,午后中琐碎的树荫。

时而扶正倒下的云南,

时而扑倒在通往边疆的身体。

你是否应该给我一个结论,

在我们周围,有没有更沉醉的栅栏,

有没有冰块,在撕裂这无边的黑暗。

你从冰中站起,像一朵前世的浮云,

周围的青草、绿树,没有一处可以隐蔽。

万丈深渊

没有依靠这万丈深渊,

这万丈良田中有一枚圆润的大海。

海中有酒、稻子、金黄的脾气,

握着家乡的一抔土,让白帆远航。

这是出海前的纷争:如若有人在热血边

晕倒,他内心的骨骼铺满了无轨电车。

车里有一位昏睡的老人,

他的下巴围绕一群生病的茅草。

依偎在大海的入口,等着夕阳慢慢

停止喧哗。那升起的桅杆,

有着钢铁般的品质:我在碧波万顷

的希望里眺望铁路、哐当哐当的声浪。

没有什么能侵入宁静的万物。

万物自有其定力,自有其秘密的宗教。

鸟鸣

隐藏在国胜的瀑布里,

白花花的水声很明显不想撤离窗口,

那低矮的树根被水流吸引,

没有倒流,而且包含实力。

几棵树便构成树林,一字排开,

通向桥下五月的小河边。

是的,这些时光如难民,

捂着自己的伤口,在风口中俯身。

他们的样子,是无穷的跟随,

在灰尘中慢慢消化,并且想要升腾,

抱着石头,在海水中浸泡,

并没有转身离开。

下午,有人在河边独步,

也有人在岸上喧哗。风水里,

一些倒影将成为水中的森林。

神灵不会带着蚂蝗、毒蛇逶迤而至,

只有低下去的青山,藏身于石林之外。

我在国胜团结更多的人群、市井和鸟鸣。

风中静谧

如果忧伤能解决风的走向,

水底里的石头势必更加光滑、洁白。

没有荷叶上的闸门,哪有落座后的

乱世。我靠着椅子,也能想象

半山腰闪烁的蜘蛛网。

在风中,细小的事物能感知万物。

而万物不会在风中静谧,

就像我脚下的小河,在钢琴里

吹皱起微微的波纹。

我首先要限制国胜茶,限制歇斯底里

与河边的错误。

那跑来的石头势必是潜水的亲戚。

蓝色的水珠升腾。有人在树荫里

掩饰自己身体的疼痛。

他弯腰,深呼吸,面如神父,

苍老的白云卧倒在他的头发里。

从背面看,一些生锈的螺丝

正捆绑住他的关节。

他看我时像似苦笑。

国胜在白天一如既往,如同晚上。

周身的藤蔓

不会学水龙头一样嘶鸣,

阵阵男低声混合在低沉的草地里,

连天空都是湿润的。

周围的事物毫不理会秘密的水珠,

在身下,是另一种身体的洪水。

时不时看看自己,能否在日落前,

平息最近的一次升级,

那是你从窗子里看到的完整而又残缺的

窗口。有人在空阔的玻璃里

划伤自己的脸庞,然后逐渐模糊、不清。

也有自己的残缺,犹如上弦月

斑点不均的月晕。

师父坐在向晚的院子里

冥想,他没有任何表情可以揣度。

他身后的清明,是落叶纷飞,

细雨缠绕在树枝间,并没有冷意。

时不时有一些羽毛从空隙中掉落,

摔打到没有体温的落叶中,

一丝腐朽的气息从地里升起,

还有泥土的腥味。从叛变的林间慢慢上升。

是这样的一个黄昏,我恍惚从林间走过,

是有一些响动惊醒了水龙头。

在茂密的水池边听到周身的藤蔓,

正举着头巾,图腾,走向没有任何标识的墓园。

枯朽的树根

他们一如既往地醒来:

在微微发亮的窗台,似乎天空低矮,

云朵昂起了头颅,开始了每天的飘移。

能想象,五步之外,

更宏伟的水流声还悬挂在陡坡,

那里,有更真实的枯木,

在清晨的灰尘中站立,

并观看风吹过的墙壁。默不出声。

这是一颗死亡的树木,

我能想象他参天的树荫,在树荫里

被折断的树枝,横七竖八,

毫无章法,并保留身体里的逻辑。

我能听到,一颗古树即将停止张望的

样子,既深刻又肤浅。

在我们为落叶而感叹的时候,

他收紧树冠,慢慢匍匐在深夜的羞涩了。

国胜以旧时的面目目睹这一切,

包括消亡,包括涨水的河流。

既然鹅卵石敞开胸怀,抱紧枯朽的树根,

在清水中出现和善的面容:

江山依然响起山谷的回声,

那是一种本能的力量,在散布身体里的省份。

没有遮掩的版图,每周都会有人前来,

进入迷离的沙土,宁静如画的麦浪深处。

耳濡目染

再次听到流水声,犹如我拉开抽屉

满是短期的星星,发出的微光

在蓝色里大呼救命。

没有人溺水,没有人毙命,

每个不期而遇的清晨,就是

前世中不得不理会的灰尘。

可以忘记国胜掩映在树林的清冷,

视野不得不提高,

薪水一样一张张存入电脑。

我时常在这些爆破的桥洞边行走,

而夜空是嘴唇边的茅草,

没有人打理,依然耳濡目染,得到熏陶。

一个老人在阳光下学习,来日方长,

他的耳疾被风声遮盖,

他还能住下,听听桥下盘根错节的回声,

如同树根一样纠结。

他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

他的汉语似乎被凝结,在霜上反光。

然后,火热的树叶伸出舌头,

那些蜂蜜,那些舌尖上的冰块,

正慢慢缩短从南到北的距离。

奇怪的是,没有几个人能辩驳,

更为静止的麦浪停止传播。

他目睹一切,又从阴影处消失。

分泌物

百灵山以强大的分泌物保持对称,

这些分泌物包括:松果、清泉、国胜,

还有一堆堆马粪、人类的脚印。

百灵山有神灵的庇护,树边与悬崖间,

有浓厚的情结:对于白云来讲,

高山已经不重要了。

也有森林的皮肤,生长的不会消亡,

而路边的天坑,能容纳更多的天神。

在茂密的松针间,有一些伤痕累累的

干树桩被风雨啃咬,也被闪电雷霆所光顾。

没有最近的道路,每一步都面临深渊:

那雪白的水流轰动,像战神,

也像新时代的坦克,似乎忘记了这里是岩石,

是原始森林,是古代里坚硬的植被。

马匹慎重地通行,这里拒绝人类,

是如此的决绝。就像草丛中绝迹的狼群,

只有孤独的吼叫声令人类蒙羞。

我试图去清理前后左右的藤蔓与杂草,

也试图想以自己的方式进入森林。

但是,不可能,这里没有路,也没有白云,

只有恐惧的豹纹般的风声一层层围拢,

一层层收紧,就像刀片摩擦白玉兰。

一次高山之行,是如此艰难,

就像深邃的洞穴,里面只有空洞的回应,

就像深水中的杂草,缠绕头与手臂。

没有呼吸,不敢说话,整个山谷,

回荡在死神居住的房间,阴森且充满暴力。